哈哈哈哈嗝

【狗崽】故人

一碗栗:

*应该不会再有后续的坑。


存一下自己的第一篇狗崽文 






北海道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万物沉寂于银装素裹的天地间,窸窸窣窣的雪花旋转着坠向无垠的平原,一切又归于平静。


妖狐执着一把沉香木折扇,漫无目的地走在细雪静飘的茫茫平原间,洁白的雪地被踩下深深浅浅的脚印。


有片片雪花落下,悄无声息地落在肩头。他伸出手,任那晶莹剔透的雪花滞于掌心,或辗转指尖,片刻又无声消融,连那丝丝凉意也随着席卷而来的寒风消匿于空气中。


就好像千百年的时光也不过倏忽,弹指之间便是白驹过隙,天地更迭。


这里是他栖息百年的地方,面貌早已变换过数遭,来来往往的人类亦数不清换了多少批,唯有这漫天飞扬的雪花一年又一年如期而至,从不缺席。仿佛在这永没有的尽头的时间里,唯有片片白雪是他日久年深的生命里惟一的依伴。


妖狐拂了拂沾于白毛领上的雪花,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在空气出呼出一层白浊的气息。


又是一年了啊。


时间是这样的漫长,又是这样千篇一律。


妖狐走近自家房屋的时候,隐隐感到一丝鲜活的气息。


他这房屋建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又在周围设了结界,平时断无人类经过,此刻伫立于门前的高大身影,毫无疑问是他熟稔的旧友。


直到走近了,妖狐才敛起折扇,对那人微微颔首,“晴明大人,好久不见。”


来人听闻,转身对狐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妖狐,终于等到你了。”


妖狐见阴阳师乌黑的发梢和外套上都积了雪,黑白鲜明的,显然是等了不止片刻。赶忙将晴明迎进屋内,又生了炉火,才些微驱走了这人身上长途跋涉带来的寒意。


“你这屋子外面看着单薄,没想到里面倒是和暖。”年轻的阴阳师脱下黑色的外套,抖了抖雪花,便自己寻着竹椅坐了下来。


妖狐正在用炉火温酒,余光瞥见烛火下的阴阳师,百年的岁月不曾在这人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幅狩衣乌帽的打扮,曾经那一头银色长发如今也已不及耳,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利落。岁月变迁、改朝换代对于他们这些妖来说不过都是弹指瞬间,而阴阳师体质异于常人,亦是同他们一样不老不灭。游走于阴阳两界的阴阳师与他们这些妖怪不同,晴明在大多数时间里都在人界行动,这使他不得不根据人类的着装习惯不停地变换着着装。


妖狐曾经从那些时不时来看望他的旧友口中去听取这个被称为“现代社会”的世界的种种,比如鲤鱼精和河童会绘声绘色的向他描述跟金碧辉煌的大房子一样豪华的船,人们管它叫“游轮”;有时候他们在水底约会,会被潜入水底的人类打扰,鲤鱼精小姐一天天真无邪的说到,“妖狐你知道吗,现在的人在水里都可以呼吸啦!”莹草、觉、跳跳妹妹、蝴蝶精、孟婆和山兔总是结伴来看他,莹草背着似乎比她整个人还要沉的包裹面不改色,哗啦一下在他面前散开一地千奇百怪的东西,说道:“这些东西叫做零食,都是很美味的食物,给你吃。”跳跳妹妹拿起一堆五颜六色的糖果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些是比苹果糖还好吃的糖果!”妖狐扶额,有些无可奈何地任由这些小姑娘在他狭小的屋子里闹腾,离开的时候早就把送给他的零食消灭了一半。


岁月无声无息,就是在这样冗长的琐碎里,不知不觉已是另一番天地。


晴明见妖狐似是陷入了沉思,便也把来意暂时掩在了心内,开始打量起这屋子来。竹篱茅舍,布置虽简陋倒是十分干净整洁,家具一看便是颇有年头了,显得有些陈旧,却也显出一些别样的温馨来。与这陋室格格不入的,是妖狐这一身瑰丽的锦衣华服。当年晴明将他觉醒之后,送与他这套彩锦斑斓的服饰,外观华美、面料上陈,领口还绣着一圈白裘领,更添几分雍容,颇受这自诩风雅之士的狐狸喜爱,日日穿于身上出去招摇撞骗。许是狐族天生姿容绝丽,这衣服倒也真的衬他,配上精心描摹的妖纹,当年摇着折扇轻掩唇角抛出一个千娇百媚的眼波时,整条街的女妖怪都无法抵御。


如今天翻地覆,妖狐也不再是当年的妖狐,晴明看着为自己斟酒的年轻男人,此时早已不见当年那满身轻浮,而是多了些风霜洗礼后的成熟与淡泊。


“晴明大人远道而来,不知有什么吩咐?”


安倍晴明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本想先与狐狸叙旧一番再开口,没想到倒是被对方先看穿了心思,“阿崽还是那么聪明啊,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妖狐愣住。“阿崽”这个称呼,遥远的像是上一世的回忆。那时他们还在安倍晴明的寮里,大妖小妖混迹在一起,在他还是年少的时候,大家都亲切地唤他“阿崽阿崽”,而眼前这个男人,是他们最亲爱的“阿爸”。他不禁觉得眼眶有些温热,在阴阳寮的日子,是他这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晴明大人,你且说吧。如果能帮上忙,小生定当……定当全力以赴。”似是本能般的,他对于这个男人的敬仰,已经刻于骨血。就像曾经无数次,他义无返顾地和同伴一起,与这个一手培养了他们的男人战斗在第一线,从不畏惧。


晴明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泯下一口温酒,缓缓道出了此行的来意。


妖狐曾经想象过自己再回平安京,会是一番怎么的心境。喜悦的,无措的,悲戚的,诸如这般五味杂陈。


而当他真的踏上这片土地,所有的情绪也好似随着百年的时光消失无影,只剩下恍如隔世的怆然。


晴明在一旁向他介绍着这座现在被称之为“京都”的城市。尽管还能从一些古色古香的建筑里寻到些微旧时风情,现在的京都,却早已几乎找不到平安京迁都最初的任何影子。这里有着古朴典雅的亭台楼阁,更多的却是林立的城市高楼,历史的厚重与时代的前卫在这座古都碰撞,又达成了奇妙的和谐。


阴阳师的房屋位于街道尽头,整条街上人烟稀疏,只有零星几家茶屋和饭馆尚在招待着客人。晴明引着他一路穿过狭小的廊道,在一所看上去颇显陈旧的老式民居门口停下脚步。


“进来吧。”阴阳师掀开悬挂着的泛白的藏青垂帘,将妖狐引进了屋里。


屋内陈设倒不像外面似的看上去一副沉败模样,年轻的阴阳师将他游历各地捯饬来的物件满满当当摆了一屋子,客厅一盏琉璃吊灯散发着暖黄的亮光,使整个空间都亮堂明媚起来。


直到看清屋子里另外两位来客,妖狐才意识到事情可能比他从晴明口中得知的还要严重得多。


“判官大人,鬼使大人,”妖狐毕恭毕敬的向两位地府的尊贵来客行了礼,“连二位都劳驾而来,想来此事比小生想象的还要严峻。”


“你说的没错,”鬼使黑依然一身冷峻的黑色装束,在灯光下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京都人心惶惶,冥界同样不太平。我与弟弟探寻多日,却毫无头绪,只好向晴明大人寻求帮助。”


判官接道,“近日冥界有许多游魂无端失踪,而据晴明大人说,京都这段日子不断发生命案,但奇怪的是,鬼使兄弟却并未在冥府的引道上见到他们的魂灵——这意味着这些人死后,灵魂并没有归往冥府。”


妖狐皱眉。大致的情况先前在山上的茅屋,他已经从晴明处了解。那日阴阳师踏雪而来,告诉他京都出现异动,接连不断的命案、举止怪异的妖怪、三界暗流涌动……一切的一切,与百年前的那场异变皆是如此相似。


“魂之献祭。”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妖狐对判官的陈述给出了答案。而从其他几人沉默的表情看来,他们对这个结论并没有异议。


 


“作为一个从人的意识中分离出来的单体,黑晴明没有实体,甚至没有灵体。而要保持这股意识,唯一的方法便是不断汲取他人的魂魄。”那一日远道而来的阴阳师,在他面前叙述着一个令人胆寒的现实,“百年前我们虽竭尽全力击败黑晴明将其封印,却终不是一劳永逸之举。这些年我一直担心万一咒印失效,或是他自己破了咒,一切又该当如何。” 


阴阳师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顿,“我所担心的一切 ,终究还是来了。” 




黑晴明。这三个字唤起了太多另妖狐心怵的回忆。而伴随着黑晴明的,往往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


这个名字可以使他封存百年的记忆溃不成军,就像用淬过火的利刃在心间划开一道口子,在所有风花雪月的过往上,淋一层尚带着温度的献血,然后逐渐冰冷。


大天狗。


百年未见的故人,转换了时空,蹉跎了岁月,终究还是要陌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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